水草的水族箱

那個女孩在哭。

左手托著腮幫子頭微側，看著這樣彷彿靜畫般的畫面。

這是一間生意不好的小咖啡店(雖然這麼說對店主人滿失禮的)， 地點隱密空間狹小不說，室內基本上沒什麼裝潢可言。
或許稱呼為雜貨間還遠比咖啡店來得合適。

每次踏進來之前，總會先下同樣的一個定論。 

── 即使如此，我也還算這裡的常客，這就是所謂時下流行的傲嬌嗎？自嘲著。

不過倒不討厭這裡的氛圍就是，尤其是這個角落，桌子旁的矮木隔板搭配40公分高的木條菱格，加上幾條假藤蔓綠葉纏繞，簡直就是個絕佳的半隱密空間。
所以只要想一個人獨處時就不自覺繞到這裡，也多虧了這邊生意不好，才會每次都可以霸佔這個小天地。

但這次倒是看到稀奇的景象了。 

透過稀疏的葉隙，偷偷觀察著從25分鐘前進來點完咖啡之後就面對牆壁坐著不動的女孩。
由於就在斜對桌，所以能清楚的看見女孩的神情。

就算是咖啡送上桌之後她也沒有任何反應，只是盯著熱氣氤氳。 

── 傻孩子，咖啡要趁熱喝才能喝出風味呀。

在內心悄悄發送著路人甲的獨白。

然後，隨著逐漸冷卻的熱氣，取而代之的是一滴、兩滴的眼淚。
像是水蒸氣飄上空中，遇冷凝結成水滴一樣，再次落回咖啡裡成為一個大自然的循環。

她沒有發出聲音，應該說是努力不發出聲音。
咬著下唇忍耐著，只讓滿臉淚水洩漏自己的情緒。 

是遇到什麼很難過的事情了吧？猜想著。 

是誰說不管發生什麼事，就喝著咖啡努力挺過來呢？

也是有難受到像是要窒息一般，卻又不得不獨自吞下的時刻呀。
絕對、絕對絕對不想忘記，卻又不得不忘記的記憶。

也有著像這樣，咬著牙一直止不住無聲哭泣的無數個夜晚。
害怕著珍愛的寶物破碎，努力死命的呵護著，卻又不得不退到所謂的安全距離的時候。

不是所有的事情只要努力就能得到呀。不甘心，但又能怎麼辦呢？ 

人生的所有苦澀，真的能喝著咖啡挺過去嗎？
如果是的話，那還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。

── ...即使到世界末日，這個祈願也不會改變...

突如其來，後半的句子踉蹌跌入腦中，那是曾經說過的話。
包含所有悲傷所說出的，唯一能為對方做到的事。

思緒沉了下來，對面的雨依然落著。 

是誰說不管發生什麼事，就喝著咖啡努力挺過來？

將杯內早已冷卻的黑色液體一飲而盡，今天的豆子略帶點鹹味呢。